抓私枭,查缉私盐,那是要玩命的!
许乐群不认为连两淮盐运使都做不成的事韩秀峰这个九品巡检能做成,之所以来此完全是老东家的买卖越来越难做,眼看都快撑不下去了,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来看看的。
刚进巡检司衙门那会儿见韩秀峰如此年轻,心想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真有股扭头回去的冲动,直到韩秀峰担心苏觉明被衙门外的那些人犯亲属报复,要打发苏觉明去泰州才对韩秀峰有几分刮目相看,觉得事不一定能办成但这个人还算能交。
韩秀峰不晓得他是咋想的,也不在乎他会咋想咋看,只要盐场那边帮着打探私枭的行踪,说完正事便让潘二带他们去内宅安顿,然后接着看李秀才这两天问话时做的笔录。
从笔录上看,班房里关的那些全是些坑蒙拐骗、欺行霸市、好勇斗狠、寻衅滋事或小偷小摸的泼皮无赖,穷凶极恶的没有,真正闹出人命的也没有。
没有就对了,真要是有也没那么容易抓。
韩秀峰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其中几张抽出来放到一边,随即抬头道:“长生,轮流带人犯出来透透气,从甲字号班房开始。”
“透气,少爷,透什么气?”
“最早的一批已经关押了四五天,再不带他们出来透透气,他们会疯掉的。”
潘二这才意识到那些人犯关进班房之后就没出来过,想想又问道:“少爷,一次带几个出来?”
“全带出来,一个班房一个班房轮着来。顺便喊一下李先生,让李先生帮着点个名,不然我光看名册对不上号。”
“好的,我这就去。”
……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包括陈景俊在内的十七个人犯被潘二、大头和几个弓兵呵斥着带到堂前,让他们排成三列整整齐齐跪下。
这几天没白关,一个比一个老实,有的适应不了外面的光亮睁不开眼,眼睛能睁开的眼神无一例外的呆滞,没人敢再喊冤叫屈。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脏兮兮的,胡子拉碴,脸上手上全是污垢,身上散发出阵阵酸臭,像是十几具行尸走肉。
韩秀峰摸着鼻子,回头道:“李先生,点名,点到谁的名字让谁把头抬起来,让本官瞧瞧长啥样。”
李秀才这几天本就不痛快,见苏觉明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书生,心里更不痛快,但又不敢表露出来,连忙道:“是。”
“陈景俊!”
喊了一声,陈景俊没反应过来。
李秀才给站在边上的弓兵使了个眼色,弓兵嫌人犯脏,干脆举起水火棍敲了敲陈景俊的后背,陈景俊这才缓过神,下意识抬起头。
“喊你呢,发什么呆,想什么呢!”李秀才瞪了人犯一眼,随即回头道:“韩老爷,这个就是陈景俊。”
“下一个。”
“钱有财!”
“哦。”一个人犯连忙抬起头。
韩秀峰看看人犯的脸,又拿起笔录看了看,随即示意李秀才接着点名。
……
点了一个又一个,点完让弓兵们带人犯去院子里转一圈,然后关回甲字号班房再带乙字号班房的人犯出来。
李秀才嘴上点着人犯的名,心里嘀咕既不问案也不要钱这算哪门子过堂,韩秀峰却乐此不疲,直到储成贵和姜槐把从白米西边的那些村锁拿的人犯押回来,才轻描淡写地说:“全押回班房,从明天开始早晚各带他们出来透一次气,还跟今天这样轮着来,每次一炷香功夫,手铐脚镣不用卸。”
李秀才暗骂你以为是在耍猴儿,储成贵则忍不住提醒道:“韩老爷,镣铐不够,您拢共从泰州带来五十副,现在关着一百多号人犯。”
“你回来时没看见衙门外贴的告示吗,有二十三个是要放的,就等他们家里来领人。”潘二回头道。
“潘大哥,就算放二十三个还是不够。”
韩秀峰笑道:“镣铐不够不是有铁链吗,锁住他们的脖子,免得他们不老实。”
储成贵急忙道:“嗻!”
韩秀峰拿起刚才认人时标记过的人犯名册,接着道:“成贵,你们跑了一天也累了,除了当值的全回去歇息吧。”
“韩老爷,明天要不要拿人?”储成贵忍不住问。
“明天不拿了,再拿也关不下。”韩秀峰看了一眼李秀才,接着道:“长生,凤山书院顾院长你是认得的,跑一趟,去请顾院长邀上本地的几位乡绅来衙门喝茶,就说入乡随俗,我要跟他们请教海安人过年有哪些风俗。”
“少爷,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准备酒席?”
“酒席就算了,早上不是蒸了馒头吗,热几笼馒头,准备点咸菜足矣。”
……
李秀才嘴上没说心里想做官做成你这样不谈前无古人但估计是后无来者,衙门里关押了那么多人犯,随随便便敲打一下就能赚几百两银子,结果要做什么清官,自个儿吃糠咽菜也就算了,还不让下面人过个肥年!
他正郁闷着,韩秀峰突然道:“李先生,你问了一天案也累了,早点回内宅歇息吧。”
“韩老爷,其实想晓得海安过年有哪些风俗您大可问晚生。”
“问顾院长他们一样,反正长生已经去请了。”
韩秀峰微微一笑,李秀才只能跟着干笑,旋即拱手行了一礼,放下笔录走进了二堂。张士衡越来越精明,不用韩秀峰使眼色就跟了进去,以为韩秀峰要跟本地士绅商议大事,生怕被李秀才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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