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早就跟士绅们说过兵勇入营之后要轮流去静海效力的事,士绅们也觉得没经历过战阵的兵算不得好兵,只是有些士绅担心庄里的后生害怕,一直瞒着没跟他们说。
上阵打仗搞不好会丢性命的,刚知道这消息的青壮自然害怕,早就知道的那些是既害怕又有些侥幸,因为只要去阵前效力一个半月,只要能熬过那一个半月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毕竟河营不同于其它地方的绿营兵,今后是要常驻固安拱卫京畿的。
不但不会被调去平乱,而且离家近。更重要的是韩老爷公正廉洁,不但不会克扣钱粮,甚至连平时的吃穿用度都管,这就意味着不管领多少钱粮都能省下来送家里去,一年少说也能挣十几两,比在庄里一边种地一边做乡勇强。
正因为如此,那些早晓得要去静海效力一个半月的青壮不想给送他们来的士绅丢脸,七嘴八舌地喊道:“不怕!”
来得全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许多之前就认得,谁也不想被谁比下去,更不敢让送他们来的士绅不快,就这么跟着喊了起来。没一个打退堂鼓,韩秀峰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陈崇砥唱名,将他们编入左中右三营的各哨。
佟春告病回了京城,关鹏程被打得半死不活刚抬走了,永祥只能兼左营营官,同大头、杨德彪一起领着昨天刚分发到各营的吉大吉二、王河东、葛二小等原盐捕营的把总、外委、额外外委,分列在校场左、中、右三个方向,接收唱到名的兵勇。
“管家务,管钱、管大虎,左营前哨甲什!”
从韩秀峰的亲随摇身一变为哨官的王河东一听到左营前哨,便冲刚被唱到名的两个青壮喊道:“这边,这儿呢,拿上铺盖,赶紧过来。”
陈崇砥回头看了一眼,接着道:“管家务,管明生、管午生,中营前哨甲什!”
“别看了,中营在这边!”吉大急忙道。
被唱到名的管明生、管午生缓过神,连忙背上铺盖小跑着跑到吉大身边,吉大瞪了二人一眼,转身指指后头,让他们先去中营的书办那儿登记造册,领号帽号褂和兵器,然后跟之前唱到名的一样在后头列队。
“八角村,陈观照,赵百寿,右营左哨乙什!”
“右营在这边儿,麻利点,别磨蹭!”关鹏程被打了一顿板子,杨德彪直到这会儿仍心有余悸,因为营规他只记得几条,不像永祥背得滚瓜烂熟,暗想韩老爷那会儿要是让他宣营规,而他要是宣不出来,岂不是也要挨板子。所以此刻是心急如焚,想着赶紧把眼前事办了回去背营规。
陈崇砥抑扬顿挫地唱名,唱到名的赶紧去找各自的营官哨官,道署兵房的六个书吏和河厅衙门的二十几个书办负责登记造册,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拢共就四百来号人,不一会儿就分发到了各营。
等他们再次列好队,河营的兵勇名册也造好了,陈崇砥从书吏手中接过名册仔仔细细核对了下,掏出官印加盖上呈给韩秀峰,韩秀峰看了一眼,示意不晓得啥时候跑回来的苏觉明在名册上用印。
永祥等人带兵回营,士绅们意识到接下来没啥事了,纷纷上前拜别。
照理说应该留人家吃顿酒的,但现在不但韩秀峰顾不上,连陈崇砥都不敢再耽误工夫,将一帮士绅送走便匆匆赶回河厅衙门,整整官服跑进大堂拜见不晓得身兼多少官职的肃顺大人。
“二位免礼,坐下说话。”肃顺端坐在韩秀峰的位置上,放下茶杯笑问道:“韩同知,新兵入营的事都办妥了?”
“大人刚才差人命下官将差事办妥再来拜见,下官不敢违令,是将前来投军的四百余青壮分发到各营各哨才来拜见的,这是新造的名册,请大人过目。”韩秀峰再次躬身一拜,旋即恭恭敬敬地呈上名册。
肃顺不是那些只要有热闹就能看到晚的百姓,刚才见陈崇砥开始唱名,觉得接下来没啥好看的就直奔河厅衙门,并差人去给韩秀峰和陈崇砥传话。
没想到刚坐下不大会儿,韩秀峰和陈崇砥就来了,接过名册看了看,笑道:“名册都造好了,这差事办得挺快的。”
“禀大人,为迎这批兵勇入营,下官等人已经准备了十几天。”
“原来早有准备,所以说凡事都得有备无患。”肃顺满意的点点头,想想又笑问道:“韩同知,永祥呢?”
韩秀峰连忙拱手道:“禀大人,新任协办守备佟春告病回京,左营不能因此没了营官,下官只能让永祥兼领左营。可这会儿左营不再是个空架子,已经有了一百多号兵勇,下官不敢耽误公务,斗胆让他把新入营的兵勇安置好再来拜见。”
“办差要紧,嗯,这事办得好。”
“下官有失远迎,恳请大人恕罪!”
“你又不晓得我会来,不知者不罪。”肃顺刚才看了一会儿热闹,发现韩四确实是个会练兵的,发现坐在韩四身边的陈崇砥确实是个能吏,打心眼里觉这一趟没白来,笑看着二人直言不讳地说:“二位,皇上知道你们不容易,便让我来瞧瞧。要是有什么难处,你们尽管开口,只要我能说上话的自然会帮你们去说。”
韩秀峰没想到肃顺不但如此平易近人,甚至会说出这番话,急忙站起来躬身道:“谢皇上挂念,谢大人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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