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会馆有后门,潘二和大头带着梁九他们把从船上挑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搬,郭通一边帮着归拢一边挤眉弄眼的咧嘴笑,把潘二给笑糊涂了。
“郭通,你笑什么?”
“笑你要请客,潘二,泰州你比我熟,有啥好吃的你回头要带我去吃,有啥好消遣的你回头要带我去见识见识。我家老爷你是晓得的,只让我们收点门包,不许我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更不许跟人家出去消遣。”
“不能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就可以吃我的喝我的?”潘二忍不住笑骂道。
“你又不是外人,再说你真要请客。”
“请啥客?”
“等会儿你就晓得了,赶紧搬,四爷正在里头等你们呢。”
郭通之前喊韩四韩老爷,现在喊四爷,连称呼都变了,潘二越想越奇怪,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郭通又回头问:“这位兄弟,刚才他们喊你九哥,你是不是姓梁?”
“嗯。”梁九下意识抬起头。
“你就是梁九啊,我姓郭,叫郭通,这会儿在前头守门房的那是我弟郭俊,听说你是行伍出身,练了一身好武艺。”
梁九平时本就话不多,郭通又是郭大人的家人,他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如何作答。大头不但没心没肺,而且在京城时就认得郭通,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问:“郭大,你是咋晓得老九有一身好武艺的?”
“听四爷说的。”
“哪个四爷?”
“你家老爷!”郭通晓得大头脑壳不大好使,生怕他记不得,竟强调道:“大头,记清楚了。在运司衙门,再喊你家老爷都得喊四爷,可别再弄岔了。”
“我又不是瓜娃子,你一说我就晓得,咋会弄岔。”大头放下箩筐,又直起腰嘀咕道:“再说在京城时富贵他们喊我家少爷,也全喊四爷。你又不是头一个,有啥了不起的。”
“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郭大,你龟儿子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咋就不懂了?”
“你才龟儿子呢!”生怕大头犯浑,郭通急忙躲到梁九身后,指着他笑骂道:“大头,这可是运司衙门,不是你们重庆会馆,你龟儿子给我老实点,不然看我咋收拾你!”
“我会怕你,我又不是不认得你家老爷。”想到在京城时的事,大头得意地笑道:“说了你别妒忌,你家老爷还给过我赏钱呢,每次去会馆都给!”
郭通暗笑你龟儿子就是个傻不拉几的活宝,官老爷们只要去重庆会馆都会给你赏钱,那是觉得你好笑,也是觉得你龟儿子没爹没娘可怜,正不晓得说他啥好,潘二放下东西问:“郭通,你到底笑啥,我真被你弄糊涂了。”
“你们的事等会儿就晓得了,四爷的事我估摸着要等几天。”
“我有啥事,我四哥又有啥事?”
“好事。”
……
他们插科打诨,嬉笑打闹,亲热得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
梁九和吉大吉二等乡勇默默地干活,心里却全在想大头之前说的那些话真不是吹牛,他真认得好多大官,韩老爷在朝中真有人。
福建会馆不大,安丰、富安等场的盐课司大使只能在外面候着,而大开口的歌舞巷又那么窄,他们不想堵住门口的路,见韩秀峰的家人往里搬东西,不约而同跟过来想看看韩秀峰都送了些啥,以便回去照着准备。
不来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年前还只是个九品巡检的韩秀峰,不但早就认得郭大人,而且跟郭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再想到韩宸跟韩秀峰好像是同乡,又不约而同围住韩宸套起近乎。连一直守在附近的张光成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看了一会儿热闹便兴冲冲跑回州衙跟他爹报喜。
“这么说韩志行不但早认得郭大人,跟郭大人的交情还不浅?”
“何止不浅,简直是一家人。”张光成扶着张之杲笑道:“爹,这下我们就没更没什么好担心的,有韩志行在,郭大人一定不会为难我们,徐老鬼掀不起什么风浪。”
张之杲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把现在的形势看得很通透,坐下道:“就算没韩志行这层关系,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守住了泰州,朝廷要是究办我们,那些失地的官员岂不是更要究办。再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这官又能做几天。所以圣上是不会究办我的,甚至都不会夺我的职。”
“爹,有人说情总比没人说情好。”
“这倒是,回头你准备一份厚礼,请韩志行帮着送给郭大人。”
“行,我这就去准备。”
……
与此同时,刚干完活儿的潘二等人全跟着郭通来到前院儿。
厢房太小,这么多人挤不进去,郭通干脆让潘二、大头和梁九先进去,让其他人先在外头候着。
潘二早被郭通搞得一头雾水,一进门就急切地问:“四哥,到底啥事,郭通神神叨叨的,把我说的心里发毛。”
“好事。”韩秀峰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笑看着他道:“长生,看情形我们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那就干脆留下帮郭大人。”
“四哥,这事用不着跟我商量,我们都听你的。”
“是啊四哥,要回去一起回去,你不走我们咋能把你一个人扔这儿先走。”大头脱口而出道。
见潘二和大头都说了话,梁九觉得不开口不好,连忙道:“韩老爷,我也听您的,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除非您不要我了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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