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到了,是个大好的晴天。
早晨宫门刚开没多久,李瑾之就到了,并没有直接去慈宁宫,而是到了昭阳殿外等候。
早朝的大臣们离开时,就都看到了立在路旁的蜀王世子。
一身白衣的少年,清瘦儒雅,垂手站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有些老臣,看到李瑾之,忽然就想起了先帝。
无论相貌还是风度,都太像了。
当然,也都想到了当年疯道士的狂悖之言。
这位世子,到今日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也真是奇迹了。
自然,想到这里,人们也就想起了还留在慈宁宫的那位女神医。
皇长孙也是因为这位女神医才活了下来,据说今天,盲了快十年的静安太后就要重见光明了。
蜀王世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运气,竟然能有这样一位得力的帮手在身边?
严阁老出来的最晚,身边还跟着几位下属。
看见李瑾之,那几位下属便都匆匆离去了。
严乔两家和蜀王府那位女神医的纠葛,朝堂内外,有谁不知道呢?
看到李瑾之,严阁老的脸色凝滞了片刻,便又微笑起来,客气地对李瑾之说:
“多年未见,不知王爷如今身体可还好?”
李瑾之含笑谢道:
“多谢阁老挂念,父王一切安好。”
秋阳暖的恰到好处,严阁老和李瑾之的笑容都毫无破绽,两个人相对着说了一阵话,像久别重逢的忘年交,亲切而又自然。
安江出来看到这一幕,就在心里又苦笑了一下。
这位年轻的世子,当真不是个普通人。
就这份淡定从容的本事,许多混迹朝堂大半辈子的老臣也未必做得到。
也难怪,当年在听到术士对这位世子命理的判定后,陛下会一连几天不得安眠了。
不想让他活着,却又不得不让他活着。
身为帝王,也有许多迫不得已的时候。
明德帝在用早膳,李瑾之含笑说自己在府中已经用过,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
内侍端了一碗牛乳蛋羹进来,明德帝示意李瑾之接了,对他说: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住在这里,每天都要喝这种蛋羹。”
李瑾之起身谢过明德帝,可只吃了两勺,人就剧烈地呕吐起来。
安江急忙带了人过来伺候收拾。
待李瑾之净了手脸平静下来,明德帝就皱了眉头问:
“怎么回事?”
李瑾之跪了下来,俯身在明德帝的脚旁轻声说:
“瑾之御前失礼,还请皇伯父降罪。
这几年,侄儿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许多原来爱吃的东西都克化不了。”
明德帝不说话,由内侍们伺候着漱口净手后才叫了李瑾之起身说:
“你也长大了,又是你父亲的长子,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李瑾之立刻答应下来,又接过安江捧在手里的玉戒替明德帝戴好。
一起去往慈宁宫,走着走着,明德帝也不看李瑾之,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我看清扬,好像是喜欢那个叫梅雪的姑娘。”
李瑾之明显吃了一惊,慌乱地跪了下来对明德帝说:
“皇伯父,瑾之也喜欢梅姑娘,求皇伯父在这件事情上偏爱侄儿一分。”
李瑾之说着话又重重地给明德帝磕了两个头,然后抬起脸看着他说:
“沈大人乃国之栋梁,瑾之本不应该和他相争,可梅姑娘是侄儿的挚爱,侄儿身体不好又胸无大志,只要能得梅姑娘陪在身边,余生再无所求。”
果如他和宋先生所料,明德帝还是忍不住来试探他了。
李瑾之表现出来的慌乱和无措令明德帝很是满意,但他依然神色冷淡,好半天才哼了一声说:
“为个女人便如此失态,像什么话?
不过你这点倒是和你皇长兄很像,他当初为了太子妃,硬是和皇后混闹许久。”
李瑾之再次给明德帝叩头说:
“侄儿怎能与皇长兄相提并论?无论什么时候,侄儿都只是臣,侄儿会牢记自己的本分,永远效忠皇伯父与皇兄。”
明德帝默然不语,良久才说:
“朕相信你的话,至少在皇长孙的事情上,梅雪能那么尽心,必是你交待过的,起来吧!”
说着话,明德帝伸手扶起了李瑾之。
但一直走到慈宁宫门口,明德帝都再没提一句梅雪和沈清扬,只在临进宫门的时候看了李瑾之一眼说:
“你是李家的男人,若争不过一个外人,就是在丢朕的脸。”
他很愿意看着李瑾之和沈清扬去争。
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李瑾之应了下来:
“是,侄儿记住了,多谢皇伯父。”
虽然宋先生曾劝他要从长计议,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在梅雪的事情上,他不能也不愿意冒丝毫风险。
他了解明德帝,最是好面子和名声的一个人,只要利益不被威胁,就不会故意和谁过不去。
更何况,他和沈清扬相争,不正符合明德帝的利益吗?
沈清扬等在廊下,见了明德帝就行礼,对李瑾之的问候,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连话也没有一句。
沈皇后和李瑾瑜已经候在静安太后床前,见了明德帝都起身行礼,梅雪也跟在他们后面行礼。
明德帝走到床边坐下,问候了静安太后几句,便摆手示意梅雪上前。
梅雪净了手,缓缓解开蒙在静安太后眼上的白色布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梅雪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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