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要挟人,因这世上再无你重要之人。
与其生而拖累他人,不如死去,承望下一世……
重要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他要走的路。
爹爹,对不起,我只能救妹妹,我随你去。
清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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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认得这是常芜的声音,老迈深沉,尖酸傲世。只是他一个凡人……
白子画心头已了然一大半。陷他和小骨二人于梦,又同时操纵常芜骗了琉夏来,而幽若一时莽撞把自己也置于险境,正可用来要挟仙界。
常芜站在一团云上,旁边是上回在医药阁见过、引她和师父去琉夏房中的弟子。常芜凡人之躯,兼之年老病痛,站在云上,重心甚至不稳,却不失气势。两人落地。
常芜一步一步朝腐木鬼走来,步伐甚至有点摇晃,却是咄咄逼人。腐木鬼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鬼,让我告诉你,你为什么可以要挟别人?”常芜丝毫没有惧色,倒一副教训后生小子的神气,“这世上再没你重要的人了!”
常芜一声断喝,腐木鬼脸上瞬间出现一丝崩塌,但很快又转向一贯的嘲讽和凶残。
也不知从不看他人的常芜是否注意到腐木鬼面上的这刹那变色,只是继续说:“你杀光一半人,另一半人对你俯首,那时你才知道你不如早死了的好!”
“哈哈,我就要这么做!你喜欢讲道理,和这些人讲去啊。等我杀光了,你就没处讲了!”
常芜爆发一阵狂笑,透过他苍老的声音穿过丝丝凌厉,那种极端的清醒如同尖针,刺得人人站直了几分。腐木鬼警惕地把手中人质抓紧了。
“利用我来牵连我子女和其他人?告诉你,我这微薄命数里有条法则,只有别人牵连我的份,我再不济也成不了别人的累赘。你以为,你破得了我的命?”
常芜说着最后一句话,轮廓分明的脸几乎要贴到腐木鬼槁木一般的脸上。
“我对你的命数没有兴趣。你再拖着我听你说这些废话,我就吃了你!”腐木鬼也把那张诡异的脸也往前靠了一寸。
“无妨,如果我命该被你吃,”突然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我不会连累他人,我的子女也不会!”语气骤然高起来。
却突然不看腐木鬼和手里的女儿,半转过头看着白子画:“烦你告诉我那小子,他一心求什么仙,我也不怪他抛父弃妹。重要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他要走的路。”
说完也不看白子画点头,也不管腐木鬼不耐烦,又把头转过来看着自己女儿。
“夏儿,别怪爹爹,”常芜把一只手伸入怀中,就再没有拿出来,声音低沉下来,嘶哑中隐隐含着水声,“与其生而拖累他人,不如死去,承望下一世……”
众人惊讶地看着常夏如凋谢的花慢慢萎蔫,脸色从苍白到枯黄。
腐木鬼大惊,无措地看着常芜。常芜此举已不可逆转,枉自己用尽心机,自己放出的线却钓住了自己。
杀阡陌冲上来钳住常芜的双手,却发现这人仿佛石化,无法将他的手从怀中抽出。
常芜双目紧闭,任杀阡陌拉扯,面上没有任何痛苦之色,这种安宁只看得每一个人发慌。唯一的变动是,胸口渗出鲜红的血。
“这是什么!琉夏!”杀阡陌一用力把常芜整只手硬生生扯了下来,却见手中握着一团血,血中还有碎裂的透明亮片。
杀阡陌和其他人瞬间反应过来,体弱的琉夏靠某种方式以常芜的精血续命。而常芜,把这块石头狠命插入了心脏,自己鲜血流逝,石头也一同破碎。
“常先生……”花千骨哭着要上前,被白子画抱住。
“没用了……”白子画摇摇头,满眼悲悯。
这就是他看到的大劫。自己终究无力,只救得了小骨。
“妹妹!”这急切的一声,绝望入骨,似要穿破在场每一个人的双耳和心肺。
众人惊疑未定,此刻全部转头看向这个声音发出的地方。
此人身穿青布麻衣,眉目间分明的线条在发狂中变得锋利,手拄拐杖却风驰电掣,转眼间奔到常夏身旁。正是常清。
常清一把抱住生命渐渐流逝的常夏,恸哭不止。
腐木鬼僵立着,仍旧掐着常夏的脖子,却已如捻着一束风中摇摆的蒲苇。常清只是哭,凄恻至极,众人都感到眼睛湿了。
哭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四周一片岑寂。
常夏气血已干,嶙峋见骨。腐木鬼忽有几分心灰意冷,黯然松开死去的常夏。
杀阡陌一步上来,要夺常夏的尸体。常清却兀地抱着常夏站起,不顾剧烈的瘸拐,一步三摇,慢慢走到常芜身边。
杀阡陌迈一步走近,却忽见常清身上泛出一片绿光,竟是把杀阡陌弹开了几步远。
常清浑然不察,把常夏的身体小心翼翼放在离腐木鬼较远、离众人较近的一棵桃树下,又把雕塑般的常芜抱了过来,俯身一拜,怆然道:“爹爹,对不起,我……我只能救妹妹,我随你去。”
说罢又绿光大震,三人都笼罩其中。
“清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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