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其实挺佩服那个创出七进剑的人,不说他的修为有多高,单看这一招一式中蕴含的饱满杀意,便能推断出这个人必定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无数场战斗。
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这每一招的名字。
一到四进,和风、朝露、海棠、穿云,乍一听起来,好像还带着那么点诗情画意,而第五进惊蛰,同样也带着那种意境。
惊蛰这个名字,本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意思是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
所以这一剑,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气血催动下的剑啸,变成了那惊动蛰伏的隆隆春雷,向着曾舆滚滚而去!
曾舆握着大直剑的剑柄,厚重的剑面遮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颊,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里却充斥着凝重。
他当然相信秦轲蓄势之后会给自己一个惊喜,这一剑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如果说惊蛰一剑是春雷本身,那么他无疑就是那只必须被惊动的蛰伏者。
他虽然自信,却并不狂妄,至于该怎么去抵御这样的一剑?其实他并没有做太多思考,因为他只有一剑。
他的手指微微紧了紧,随后再度撑起大直剑向上,仿佛要刺破这片灰暗的天空,破开那道滚滚而来的春雷,将一切复归宁静。
原本寂静的夜色里,猛然迸发出一阵巨响,好像闪电之后接踵而至的一声闷雷,随后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了下来,顿时四周瓦片飞溅,房梁断裂,从中迸发出的紫色光华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房顶。
没等秦轲反应过来,建筑物再度崩裂出一个巨大的破口,主梁紧跟着一起崩裂开来,于是整个第三层楼房也跟着一起垮塌了下去,砖石向着四周不断坠落,灰尘轰然升腾而起,笼罩楼房中变成一团不可驱散的雾气。
“咳咳咳……”秦轲在烟尘之中咳嗽着,眼底满是震惊。
在使出七进剑第五进之前,他根本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打斗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这要是被卢夫子看见了,是不是得找他赔钱?这么大一栋楼,肯定造价不菲……
当然,在面对卢夫子之前,他得先面对眼下的局面。
看来刚才还是估计错了曾先生的实力,怕是不比那个程双斧弱吖……秦轲这么想着。
等到烟尘终于淡去,曾舆的面容再次显露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他与人交战以来第一次这般狼狈。
一身黑衣非但蒙上了一身烟尘,就连那整齐的发髻也散乱了一半,可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大直剑,剑尖斜斜地指向地面。
“我没想要弄成这样的……”秦轲苦笑着道。
曾舆摇摇头,眼神古怪地打量着一屁股坐倒在废墟之中的秦轲,像是努力想要将他看透。
“刚刚那一剑叫什么名字?”曾舆突然问道。
“惊蛰。”秦轲斜眼看了看落在四尺之外的菩萨剑——方才曾舆用大直剑果断拍中了他的手腕,所以顺理成章地使他失去了兵器,败得十分惨淡。
曾舆倒是不觉得秦轲有多惨。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诉他一个气血第三境的年轻人可以令他如此狼狈,他定然不信,说不准还要和人家辩论一番。
可事实摆在眼前,散落下来的发丝也还在飘荡着仿佛是对他的提醒,沉思了片刻,他望着秦轲悠悠然问道:“那……刚刚那道雷呢……”
秦轲顿时哑然。
不错,他之所以能把曾舆弄得这般狼狈,不单单只是因为七进剑的第五进,如果说七进剑第五进的威力已经差不多算是小宗师境界的层次,可同样都是小宗师境界,实力却并不如一。
曾舆显然是小宗师之中的佼佼者,刚刚那一剑或许可以逼得他退却,可依然欠缺了点什么。
所以在这一剑之后,秦轲立即以巽风之术逼出了身体内的那条紫电小蛇,紫光迎风膨胀成为雷霆,这才真正地震慑到了曾舆。
本是惊蛰一剑,结果其中的春雷却因为秦轲释放的雷电成了真,这若是让木兰知道了,不知是会觉得惊讶,还是会觉得欣慰呢……
面对秦轲的沉默,曾舆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没想到你真的赢了……我虽挡住了你的剑势,却没料到你的后招雷霆,如果不是我气血比你强,恐怕早已受伤不轻。而我原本说好的只用六成力也因此成了虚言……”
“你走吧。”曾舆摇摇头道:“你赢了不止半招,我说到做到。”
秦轲微微一怔,道:“那你怎么跟仲夫子交代?”
“楼都毁了一层,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我早没法跟夫子交代了……”曾舆有些惭愧道。
“不得不说,你虽然很厉害,但真的不太适合搞这种隐秘的事情。”
这是曾舆用一只手搀扶起秦轲的时候,秦轲对他说的话。
在秦轲看来,曾舆这样的人无论是做对手还是做朋友,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因为从他身上,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正直与善良,换一个场景,秦轲甚至会愿意请他喝一顿酒。
但也是这种正直,成了曾舆身上最大的漏洞。
其实哪怕曾舆不讲道理一些,或者不择手段一些,秦轲都无法有机会用出七进剑的第五进,更没有机会使用巽风之术引出体内的紫色雷霆。
这场胜负……或许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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