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床晃动了一下,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然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何妨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片刻后才忽然睁开眼睛。
有人?!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是牛教授的课,迟到就等着被骂死吧!”
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声响起,床铺被人一阵摇晃,又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何妨坐起身怔怔地看着地上站着的那个人,下意识应了一声。
“哦。”
牛教授那个老头的课真不能迟到,不然……不对,上课?
她脑子里乱乱的,下意识地扭头扫视一圈,这是宿舍?刚刚好像是……在阳台上?
记忆像碎片一样一点点拼凑起来,何妨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老太太也走了……
“哦什么哦,赶紧……”陈妍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转而有些焦急的扒着床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哪里不舒服?”
“妨妨怎么了?”周楠听到声音,也一下坐起来凑到这边,看到何妨脸上的眼泪,扭头问陈妍:“怎么会哭了?”
“不知道啊,是不舒服吗?”
“不会是做噩梦了吧?”吴芸芸也被惊醒了,衣服也没穿,踩上拖鞋就跑了过来。
“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到底怎么了,倒是说啊!”
何妨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把头深深的埋下去,宣泄般的放声大哭。
在家里怕女儿听见,总是要小心翼翼的一个人呜咽,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把一切都释放出来。
也就只能做做梦了……醒了生活还得继续,老太太走了,解脱了,只剩她和女儿继续苦熬……
“到底怎么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们从没听见过,转头互相看看,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一股凉气从她们尾巴骨嗖嗖的往上爬,寒毛都立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妍感觉床上的人像是要宣泄出身体里的所有东西,把一切都呕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具空壳,让人心惊。
“要不……你们去上课吧,我在这儿陪她,帮我们请个假。”周楠有些头皮发麻。
当初她外公走时,在灵堂上听到的哭声都没这种感觉……
莫非是她家人怎么了?这才刚醒啊。
“我不放心,和你一起吧。”陈妍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手臂,转头对吴芸芸说:“芸芸你帮我也请个假吧。”
“我……”吴芸芸犹豫了一下,“好吧。”
总不能同一个寝室都不去上课,那就太过分了。
许久后,何妨抽泣着干呕两下,抹着眼泪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拿出来衣服套上就往下爬去。
以往梦到那家伙时她都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很快就会醒来,这次同样意识到了却还没醒,那就去告个别吧。
“你干嘛去?”周楠担心的挡在前面,这闺蜜有点不太正常。
“谢谢你们。”何妨左右看看两人,嘶哑着声音说道:“我要去找他了,谢谢你们把我带过来。”
陈妍小心的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你发什么烧了?带你去哪?要找谁?”
何妨没有再废话,躲开两人就朝外面跑去,这里是大学,还得坐个车才能到北飞路。
希望能来得及……
“诶,你干嘛去!”
周楠和陈妍没拦住她,赶紧套了件衣服追出去,到楼下却已经没了何妨的踪影。
“怎么跑这么快?”俩人面面相觑,何妨那副样子让她们放心不下,想了想后往校外走去,看能不能赶上她。
何妨站在校门口辨认了一下方向,又继续往前跑去。
这时候的老太太应该还是黑发,没事还会焗油染发臭美一下。
那家伙不知道在干嘛,应该宅在家里画画吧?
嘭!
“怎么看路的?”
一个老大爷从地上扶起车子,骂骂咧咧的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突然从路口冒出来的女孩,看到她趴在地上不动弹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骑上自己的电瓶车赶紧走了。
何妨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神情有些恍惚。
这熟悉的痛感,和当初被他推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做梦怎么会感觉到痛呢?
她摸了一把手腕上渗出来的鲜血,刺痛感如此真实。
到底哪个是梦?
何妨坐在地上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又低下头去,伸出手指用力扣着那道伤口。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伤口处的剧痛让她眉头拧在一起。
这好像不是梦……
穿着小碎花裙子的女孩一身尘土,坐在地上看着手腕处的鲜血,痴痴地笑了起来。
过往的行人皱着眉头绕开这一处,本想过去搀扶一下的热心人也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举止怪异的女孩。
“呵呵……哈哈……”
她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坐在地上抬头看天,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声谢谢,也不知道是在谢谁。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何妨没有处理伤口,到路口拦了辆出租坐上去。
“去医院吗?”司机看到她手腕上的鲜血,不确定地问。
“不,去北飞路。”
还是得看到他们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到了北飞路口,何妨摸了摸身上,顿时僵住了,“我……”
“没带钱?”司机大叔看她样子也是没地方装钱。
“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机号写下来,等我回了学校拿钱给你。”
司机叹了口气,摆摆手,“不用了,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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